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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章桑榆之苦 (第2/2页)
还是不错的。” 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就着仅有的一张办公桌吃饭,虽然简陋异常,不过稀饭咸菜而已,但这样单独地和立夫在一起吃饭,感觉硬是不同,竟然有了家的感觉,心里温馨不已。 立夫二日后回到县城,工作果然已经搞定。乔若虚不依不饶,乔叔只好亲自给有关部门打了一个招呼,于是挤不进也得挤,立夫最后被安排在早已严重人浮于事的县二中,和他的好友吴常念分在了一所学校。接到电话的我大为感慨:分配的事说难就难,说易也易,于乔叔而言,也就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,可部分老师终其一生,也不能完成进城的宿愿。 我担任高中一年级两个班的语文课。这样偏僻的贫穷的区中学,生源是很差的,是各级学校层层筛选后的剩余物,就算本地的学生,稍稍有钱者,也会不惜重金到异地求学,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学生,大多穷而且弱,年纪也普遍偏大。大约是生性使然,我不愿拉下脸来做严师状,倒更愿意成为他们的朋友。学生对我的出现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惊喜,按他们的说法:从未看见过如此漂亮又平易近人的老师。刚去的一段时间,常常会有学校教师、各年级的学生、周围的社员、桑榆镇上的人赶来看我,有的围在寝室门口,有的围在教室门口,还有就是在操场、在伙食团,都会不时出现一些引颈张望的看客。 困难接踵而来,先是洗澡的问题,经过启发、引导和借鉴(其它老师都让学生代为担水),学生们答应去河沟洗衣回来,每天轮流给我带上一桶水,水的问题算是缓解了。然而却没有可供洗澡的场所,老师们都用木盆洗澡,可是此去集镇购买木盆需步行两小时,实在没能耐把它扛回来。只好每天晚上到旁边老师家里去借,想想那时真是荒唐,岂有和人家共用澡盆之理呢?那是一个厚厚的木盆,沉沉的,洗完后倒水极不方便,洗时需非常谨慎,动作稍大,一旦有水溢出,便直接沿木板房的缝隙渗透滴落到楼下,楼下的老头老太便叫嚷不已,难听的话便会汹涌而来。我渐渐明白,凡落后的地方的人们,骂人的本领都特别地强,他们惯于釆用诗经复沓的句式,系统地不厌其烦地骂人,骂完很有成就感。我曾简单分析了一下出现此种状况的原因,结论为:娱乐活动太少! 然后是停电的问题,学校的电是自制的,每晚发电到九点,学生下自习就停。偏我生来胆小,小时候长在农村,农村人没文化,没文化地方的一大特色就是鬼文化特别有市场。满天星光的夏日夜晚,但凡社里的小孩们聚集在一起,总是在听自以为是的人讲鬼故事。我那时对人性了解太少,对这些桑榆村民的无聊程度认识不够,竟然在食堂吃饭时把自己胆小的事情透露了出来,有好事者自然来了劲。伙食团锅炉工小陈是校长的侄儿,他老婆嘴特别好使,说三道四的本领闻名桑榆。这两口子有校长作后台,身份就不再是锅炉工那么简单,在学校算是实力派人物了。一天,也是在伙食团的餐桌上,小陈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:楼下的老头老太原是有一个女儿的,竟然在家上了吊了,小陈还有些模仿能力,伸舌头模仿了当时的情景,末了问:“傅老师,你住在吊死鬼楼上,怕不怕?晚上那吊死鬼全身白衣,一飞就飞到你楼上了,你怕不怕?” 这于我来说实在太残酷了,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,我常常害怕得需要睁大眼睛,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,唯恐眼睛一闭,即被鬼魅缠绕。这样的恐惧一夜连着一夜,真让人受不了。真希望自己在九点熄灯前沉沉地睡去,一觉睡到天亮才醒来。所以早早地上床,听着窗外轰轰隆隆的发电声,总是担心那声音突然停止,而自己尚未入睡,就这样越担心越睡不着,越睡不着越焦虑恐惧,如此恶性循环。我于是想尽办法去和另一位刚刚分来的女老师套近乎,希望和她成为朋友,希望她也和我一样胆小,然后我就可以和她做伴。这人不愧是政治老师,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,她头脑中不存在鬼神一说,还旗帜鲜明地指出她不习惯和人同睡。好在有一个孟君老师,据说是去年从民小调来的,看上去还算热情。连续三天不敢睡觉后,我就厚着脸去旁边孟君老师的房里和她同睡了一晚。